刘洪坤月光里的记忆【荐读】-杜姣论-河南思客

月光里的记忆【荐读】|杜姣论-河南思客
夜半醒来,月辉透过薄如蝉翼的窗帘,铺满了整个小屋,我的小小的卧室里竟然清光朗照。窗帘上图案的叠影,窗台上植物的暗影,墙壁上花纹的淡影,一切都朦胧诗意,和白天看到的情形全然不同。此刻,我就静卧在这皎洁的月光里,我被眼前这幅美丽的月纱图画惊呆了,顿时睡意全无。
我裹衣而起,轻轻推门出去。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整个天空都明朗通彻,夜空中几丝流云漂浮,仿佛在追逐着光洁的月华,还有几颗小小的星星在月盘的不远处泛着微弱的亮光姚剑军。月光从空中泻下来,朗朗地泼洒着它的清辉。此时的庭院就像一个方深的器皿,盛装着的满是清月的亮光。
月空广袤,月辉清冷,月夜静谧。我独自站在院落中间,让月光沐浴着我的周身,安静极了。这月光仿佛与我隔离了几个世纪,如今又像是经历了千山万水、长途跋涉似的,终于又回到了我的身旁。我贪婪地享受着她的爱抚,深深地吮吸着月辉里的乳香,抬头凝思,有数不尽的关于月色的记忆竟然在这光辉里飞舞起来。

我的老家在乡下农村,儿时记忆里的很多场景都和土地、庄稼、贫穷、寒冷分不开。唯有在月光明朗的日子里,时时都有欢乐的笑声,美好的记忆。
小时候上过的学,课堂上的情形大多都已模糊,而课下的情景却记忆犹新,比如假期总在写那些枯燥无味的寒暑假作业,比如放学后伙伴们相邀一起去田地里割青草,比如每天都在做那些永也做不烦的丢沙包、踢毽子之类的游戏,然而,最有趣的是月光下捉迷藏。晚饭后,几个要好的伙伴早已相约,在村子的某个地点集合。在这群伙伴中,往往会有一个“班长”式的人物,每次都大声吆喝着给大家分组,讲游戏的规则,大家再经过一番讨论争吵之后,最终在“班长”的一声“开始”令下之后,捉的一组背脸过去,藏的一组四散开来,一场捉迷藏的月光之战就开始了。
月光很明朗,在断壁残垣的拐角处,在干松柔软的柴草垛子边,在庄户人家里的草棚下,还有那没有大门的人家的院子里,都有黑暗的角落,这些地方便是绝好的藏身之地,胆大的伙伴四处藏身,胆小的同学却不敢随便搜查,有输的,有赢的,有笑的,有吵的,也有不经玩而略带恼怒的。当然,也有尴尬的。我曾经有过在刚钻入斜靠在墙角的玉米杆下的空隙里朝外大喊“开始了”的时候,却不幸恰巧被刚好路过的班主任老师听到,第二天这精彩的一幕就成了老师教育全体同学而拿来取笑的例子。好玩的游戏一轮又一轮,月光下的笑声与喊叫声就一波又一波地响起,在寂静的夜空中,在明晰的光影里传播荡去。刘洪坤
很多年后,这场在月光里奔跑、藏匿、寻找、捉拿的游戏久久地占据着我的心,总认为,月光赋予了我的童年太多的欢乐。月光成为了我记忆里一张永不褪色的名片。
小时候,夏天的夜晚,前半夜人们通常是在屋子外面度过的,小孩子们玩耍,大人们乘凉。那时候就连吃饭也都在自家的大门口。每户人家的大门前都会摆上几个精选的石头,圆的,方的,到了饭点,家家户户门前都坐着几个手端饭碗的大人小孩,整条街都是坐在门口吃饭的人。人们边吃边谈,能搭上话的就无拘无束地接茬搭话,接不上话的就边吃边听,这是过去农村吃饭时的一道特别的风景。

晚饭后,爱抽烟的男人们便会聚在一起相互借火抽烟。轻烟吐出,烟锅里闪着红红的星火,忽明忽暗。这个时候就是他们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候,在田地里劳累了一整天的人们,就地话起了家常,谈话轻松自在,有问农活进度的,有谈家长里短的,也有见多识广的讲一些村民们闻所未闻的稀奇事的。我的先父在村子里威望很高,辈分极长,又是大队干部,常常为村民们解决各种矛盾纠纷,尤其是每天的晚饭后,我家常常很热闹,不是哪家的小媳妇哭哭啼啼地来闹离婚,就是哪家的弟兄俩前来说反目,也有相邻的为地头为房子而闹纠纷的,总之,父亲很重要的工作就是像县太爷一样为村民们评理断案或批评教育,并且我父亲还是做农活的好手,啥时节该干什么,大家都仰仗着父亲,父亲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所以我家门口就是村民们的聚集地,父亲就是他们围拢的中心。讲者投入,听者忘情,往往一谈就到了很晚,一直到月上高墙,暑气消尽,大家才各自回家休息。
在我们村子的南边,有一条河叫幸福渠,是从北汝河引过来的一条水渠。渠面很宽,河水清澈,上架一桥。这个桥在我们村子里意义非凡,它是从村子通往汝河滩的必经之路,每天我们都从桥上走过。这个石桥也是全村女人们最喜欢的地方之一,这是她们一年四季洗衣服的地方奥斯莫比,尤其是夏季,白天她们在河边洗衣,晚上在桥下洗澡。男人们也在这条河里洗澡,只是需到桥的下游很远的地方去,于是约定俗成拜亚兰,这座桥便成了一个界限,桥西女人洗澡,在晚上;桥东下游远处,男人洗澡,是中午。夏日的夜晚,炎热的空气使人难以入睡,于是,女人们便三五成群相约来到幸福渠边,石桥下面,跳入没过膝盖的河水中,痛痛快快地洗起澡来。这晒了一天还很温热的河水,洗去了人们身上的泥土,冲走了劳累的汗味,退去了一天的疲乏。此时,月光朗照,半条河都是女人们白亮的身体。河水哗啦作响,女人嬉戏欢笑,还杂有小孩子们的吵闹声,整条河都洋溢着妇孺们的欢声笑语。
当然,也有尴尬的事情发生,偶尔也会有年轻的后生在女人们洗澡的时候要从桥上走过,只听得在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大声打招呼:“有人过桥--”声音拖得很长,女人们听到这声音便开始慌乱,往桥下钻的,往水底趴的,也有快速上岸披衣服的,喊作一团。等桥上那人走近,捂着脸迅疾跑过去后,桥下不知谁骂一声“该死的”于是大家都一齐跟着骂一遍,笑一通,确信安全后,便又无所顾忌地露出自己的身体,游到月光明亮处,重新在水中游弋打骂,幸福渠的河水里仍旧是一片明亮,一片欢笑。

小时候,关于夜晚的记忆总是很多。盛夏时分,到了摸蝉猴的季节,每天晚上,我们姐弟几个都会拿个大口的瓶子或有盖子的碗儿,去树林里摸蝉猴。蝉猴,是蝉的幼虫,由于善于爬树,故名蝉猴。一晚上,我们通常能捉到几十只,回家后,洗干净,放在油锅里炒熟,这是我姐姐的拿手好戏,等香气四溢,肉嚼在嘴里,这便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在那物质相对匮乏的岁月里,这蝉猴的香味能令我们久久地回味。
有时,我们会把捉到的蝉猴拿到我奶奶家的小院子里,让奶奶给我们烧着吃。月光斜斜地照过来,除了树影斑驳之外,小院里一片明光。我们坐在院子中央,围在奶奶身边,她一边给我们讲着一些过去的事情,一边剥着蝉猴的外壳,这蝉猴的肉香就在奶奶轻柔的话语里,在温润如水的月光里,缓缓地飘进我的口腹中,驻进了我的记忆里。
吃蝉猴的日子,甜蜜的日子有,可笑的记忆当然也有。记得有一次,同样在奶奶家烧着吃蝉猴,这次是我剥蝉猴的皮,然后一分为二,和弟弟一起分着吃。吃了一会儿,小弟弟很认真地跟我说:“姐兰雨霖,我吃的肉咋都这么软?”旁边摇着蒲扇的奶奶忍不住大笑,用手敲着我的头说:“就知道把好肉自个儿吃!”我也笑个不止。刚开始,我把蝉猴上边最好的一部分肉自己吃掉,把蝉猴下半截软乎乎的部分给弟弟吃,难怪小弟弟能吃出异样来,那稚嫩的声音,那快乐的笑声,至今都不曾忘怀。
月光,在现代都市里,早已被城市的灯火淹没。人们眼前闪现的是彻夜不灭的七彩灯光,柔柔的月光照下来,就像一滴牛奶滴入了大海一样,瞬间就不见了踪迹。我好久都没有享受月光加身的感受了任佑明。而在过去,月亮和太阳一样,以静慈的姿态普照着穷苦的人们。月光下,人们可以做很多活儿,女人纺纱,男人剥籽,只要月光照进院子里,透过窗子,照进屋内,人们就再也不用点灯费油了。
到了夏收的农忙季节,在月光朗照的夜晚,父亲也会领着我们兄妹几个趁着明亮的月光去田地里割麦子。一是为了赶活,二是白天太热。那时,没有收割机,所有的麦子都是人工用镰刀,一把一把地割下来,装在牛车上,拉到麦场里翻晒,再用石磙反复碾压,脱粒。一粒粮食,从翻土播种到收获装仓,这中间需要太长时间和太多的工序,收获的季节就更加繁忙,所以小时候农村学校还有两个劳动的长假:麦收与秋收。每个假期都有半个月或二十天左右,很过瘾。因此,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所有的粮食都是人们在艰苦的劳作下用辛勤的汗水换来的。我的母亲常常对我们兄妹几个说:“百麦不成面。”要我们节俭,不能浪费粮食。

那时,我们兄妹还小,家里的劳力少,父亲是种庄稼的好手,生性要强,干活很拼命,家里除了自留地外还承包了许多土地,一共十五六亩。每到夏收的时节,父亲常常累得直不起腰来。收庄稼要应时,早了不好脱粒,晚了粮食籽就会晒焦脱落在田地里,麦子、豆子都是这样,就是人们常说焦麦炸豆,因此父亲每每把活安排得很紧。
一天里干农活的最佳时间当属早上,凉快。而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疲劳,前一天的劳累还没缓过神来,第二天天不亮就被父亲叫起来下地干活,而父亲通常要比我们早起一个钟头,他需把我们每人用的镰刀再磨上一遍,父亲磨刀石上的声音就时常响在我的梦里头。
清晨,月牙还挂在天边,空气里全是麦熟的清香,鸟儿们还没开始欢叫,早起的人们已陆续下地。通常,当别人家达到自家田地里开始一天的劳作时,我的父亲已经带领我们收割很大一块麦田了。
最有趣是晚上,月光明亮的晚上,父亲有时会领我们去割麦子。我那时还小,说是去割麦,其实就是被大人们带到田地里玩耍。我小时候一直喜欢粘着父亲,父亲也特别疼爱我,虽说他老人家脾气不太好,然唯独没有打骂过我,或许是我太瘦小的缘故,亦或许是我从小就听话,亦或者是我学习成绩还算好吧。父亲特地为我制作了一把小镰刀,比大人们用的小一号烽火姻缘,很精致。镰把中间稍稍下弯,尾部向上翘起,形状就像一只飞翔的小鸟,刀刃也很锋利。我特别喜欢这把父亲为我制作的小镰刀,每每拿起这把小镰刀,我都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一个威风凛凛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
晚饭过后,月亮爬上了树梢。休息时刻,父亲很有兴致,通常会给我们讲上一两个小故事,或者哼唱两首小曲,然后就会提议全家出动,趁着这大好的月色去田地里收割麦子明知故爱。我不记得哥哥姐姐们是否愿意,至少我和弟弟是非常乐意的,单等父亲一开口,我们就吵闹着要立刻前行了。我带上我的小镰刀,扯着姐姐的衣角,跟在父亲的身边高考帝,趁着撩人的月色,到村子东边的麦田去。
小时候,不论去哪里,都是步行,尤其是去农田干活,总觉得路途很遥远。夜色中,河水在月亮下面泛着光,小河边的水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望无际的麦田在月光下黄橙一片,各种小昆虫的欢叫声此起彼伏,很是美妙。长时间细听,你能听到一个固定的旋律反复吟唱,高低轻重,长短缓急,不尽相同。月亮就在东边,就在我们的脸前,一直不远不近地朝着我们笑。
开始割麦子了,父亲给我们每人分好任务,大家都手舞着镰刀飞速前行,不一会,父亲就遥遥领先了。我们兄妹几个,开始还兴奋,挥舞着各自的小镰刀,飞快地割着麦子,可是不一会,就被父亲落下很远,尽管父亲在前面不时地加油鼓励,我们仍然无法跟上父亲的步伐,詹世钗只好一会儿抬头看看父亲,一会儿仰脸看看月亮,一会儿再向前看看田间地头,不时地发出一声叹息:天啊邱园园,还远着呢!

这时父亲最常给我们讲的一句话是:不怕慢,就怕站。确实,父亲的动作不像我们刚开始时那样虎虎生风,仿佛不紧不慢,然而,他一直就在我们的前面。我们只干一阵风,一会儿直腰,一会儿擦汗,一会儿闲谈,一会儿又开始飞也似的比赛,但不管怎样,我们从没超越过父亲。
月亮逐渐西移,空中的云朵也在西移,疲惫不堪的我倒在麦秆堆上,不一会儿就飘然入梦了。父亲没有叫醒我,一直到他们干完活,才拉起我和不知何时也入睡的弟弟,迷迷糊糊回家去石梅线时刻表。
暑气散尽,夜风微凉,月亮的笑脸依旧,父亲的笑声依然,虫鸣声逐渐稀落,困倦的我觉得这一切都无比渺茫,回家的路已被困倦模糊得不甚清晰。
直到现在,儿时的这些参加田间劳动的经历双肾草,仍然被我视作是一种骄傲,因为艰辛的劳动中不光是劳累,更多的是快乐,是美好,是亲情,是有着父亲母亲的日子……
今夜,在这水乳般的月色中,我伫立良久,飘飞的思绪使我忘却了夜的冷,只感受到了月的光华,内心竟莫名地激动,不自禁地我双手合十,感念上苍这般静默地给予,让我在这空明的月华里感受生活的美好。(成稿于2018年元月2日)

作者简介
杜姣论,女,现供职于河南省汝州市第一高级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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