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笔画数配对晚安小故事第104期-今朝弦月

晚安小故事第104期-今朝弦月

【 满 殿 春 别 辞(上)】

金宫中的玉兰树又开出了一朵红玉兰。
花瓣鲜红,晨雾弥漫中,似要滴出血一般。
“小玉姐,我们离这棵树远一点。听说红玉兰掉在谁头上,谁就会死,且死状诡异,浑身的血都被……”阿婴还没说完,就被路过御花园的崔尚宫一记耳光打倒在地。
“哪儿来的贱蹄子,妖言惑众。”崔尚宫乃六尚之首,心狠手辣姓名笔画数配对,积威甚久。她甫一出言,身后跟着的宫女便将阿婴围住,你一拳我一脚,打得少女口吐鲜血。
第二日清晨,崔尚宫就被发现死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宫中最好的御医也没能查出死因,甚至连伤口都找不到。
鼻青脸肿的阿婴只偷偷看了一眼,便被吓得魂不附体。早已死去多时的崔尚宫全身干瘪,没有血色,漆黑的发间别着一朵红玉兰,就好像是——这朵娇艳的玉兰把她吸干了一样。
阿婴虽然自己已是胆战心惊,却还用娇小的身躯挡在蓝玉面前,不想让她看到这可怖的一幕。阿婴入宫刚满三年,而蓝玉则入宫不到一年,两人一见如故,在这荒淫无道的金宫之中,互相扶持,艰难生存。
与梳着双刀髻,朝气蓬勃的阿婴不同,蓝玉梳着厚重的刘海,话也不多,显得十分木讷无趣。
离开崔尚宫的院子,她们转回御花园,御花园的一角是一处单独辟出的庭院,偌大的花圃中只种着三棵幼苗。阿婴与蓝玉平日的任务就是照看这个花圃。苗在人在,苗死人亡。
阿婴伏在小桌上,西天的最后一段霞光照得她有些昏昏欲睡:“听说食了天上树摩登伽的果子,便能使死者复生,生者长生不老。这几株幼苗真是摩登伽吗?”
“天上树?”一旁的蓝玉拎着花洒,有意无意地道,“依我看啊,它是地下树,地狱之树啊!”
阿婴一惊,连忙嗔道:“小玉姐陈亮生,慎言。若是被编排到陛下那儿去,咱们就死定了。”
“放心,这里啊连个鬼影都没有。”说着,蓝玉还向墙外努了努嘴。
这处花圃与东宫一墙之隔,然而东宫地处偏僻,鲜有人烟。宫中有传,由于太子无恤并非女帝亲子,因此关系十分恶劣。
春风,花林,幽深夜,天上挂着尖尖的红弦月。趴在石桌上的阿婴恍恍惚惚间,竟是睡着了。
梦中有人吟唱:“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隐隐约约,慵懒悠闲,乘着夜风,把她紧紧裹在当中。
待阿婴醒来,蓝玉已不在园子中,却有一人站在玉兰花树下,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那是一个肤色略苍白的男子。春山般的眉眼,春水般的笑,身上是一种与这冷酷腐朽的金宫完全不合的气质,是一种无力成全只能悲悯的无奈。
这个人是太子无恤,地坛祭祀时,阿婴曾远远地见过一面。不等阿婴起身施礼,无恤开口道:“方才是你在唱歌吗?”
他声音温和,可再过小心翼翼也依旧掩饰不住其中的急迫。
阿婴刚想说不是,却在目光扫过花圃的瞬间,悚然发现自己要大祸临头了——下午还好好的三株幼苗,竟枯死在花田之中。
苗在人在,苗死人亡。

“方才歌唱的人并不是奴婢。”
无恤眸中划过一丝失望,只是不等他再问些什么,阿婴已经施了礼匆匆离去了。
她离开得匆忙,心中忐忑,便根本没注意到,无恤一直站在原地。他望着她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几多惊愕,几多温柔,如有怜惜,如有宠爱。
绿萝衣,双刀髻,似是相识燕归来。
阿婴一路匆匆,在经过她和蓝玉的小屋时,脚步微顿,侧眸遥望。萤火点点,绿窗人静,窗纸上透出蓝玉的影子,两手中似乎都拿着花枝。
阿婴咬了咬唇,毅然决定一个人把这场滔天祸事扛下来。
崔尚宫说过:“苗在人在,苗亡人亡。”
女帝心狠手辣,暴虐喜战丸山正雄,十年间,朝野上下,庙堂内外,民不聊生安世敏,哀鸿遍野。女帝的惩罚,据说连以彪悍闻名的鲜罗人都抵不住一夜……阿婴也害怕蔷薇格斗2,但她想保护蓝玉。
阿婴复命的结果,并不出乎意料。女帝把阿婴关进金笼,笼子的顶端是厚重的锁链。
女帝一般会亲自望着宫人们升起锁链,把笼子吊起,再落入香积池。
香积池中没有水,而是蛇。
阿婴被塞进小小的金笼里,手脚畏缩,身体蜷曲蓝蓝路教主,像是一只濒死的小兽。闻讯赶来的蓝玉站在人群之后,厚重的刘海儿遮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铁链嘎吱嘎吱开始下落林慧仪,池底蛇芯窸窸窣窣,毛骨悚然。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人道:“且慢。”
笼中的阿婴转不开头,她只能看到女帝的方向。虽瞧不见来人,却恍惚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女帝半靠着锦垫,玳瑁护甲慢条斯理地抚着怀中的波斯猫:“恤儿,朕有多久没见过你了?”
“母皇,”那人道,“三日后就是盂兰盆节,今日若宫中流血,恐损母皇功德。”
女帝一笑:“也罢,那摩登伽树本就是种给你的祝凌霄,既然恤儿都不在意,朕又有何话说。”
从金笼里爬出来的阿婴,手心道道血痕,胳膊上也是伤口。
“擦擦,”素白帕子递到她面前,见她不接,无恤含笑轻道,“发什么呆,快些回去吧。”
白皙的面庞,映着春日的夜空,有些慈悲。
阿婴接过手帕,淡淡的花香,帕尾绣着玉兰花。
深夜,蓝玉倚着花窗,手中药粉细细地洒在阿婴掌心的伤口上:“太子殿下仁慈悲悯,普度众生,但他终归度不了你我。”
阿婴倏地红了脸,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什么好。自她们从香积池回来,阿婴就一直抱着那帕子不松手,任是谁都看得出,她是芳心大动了。
沉香燎燎京钓网,凉月无声。
当晚,香积池的行刑官死在浴汤之中,水面上浮着七片红色玉兰花瓣。这已是血玉兰出现后死去的第三个人了。
这行刑官本是崔尚宫死后最有可能继任六尚之首的人选,可惜,在距荣华一步之遥,跌入幽冥。
短短几日,金宫便陷入了无边恐慌之中,人们私下里说,是死在女帝手中的冤魂回来报仇了。
“如果是想报复陛下,直接杀了陛下便好,为何要牵连无辜的人?”阿婴钻进蓝玉的被窝,眨着眼睛,一派天真。
“有什么比死亡之剑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却又迟迟不动,这种无边的绝望更让人恐惧的呢?”蓝玉顿了顿,眸色晦暗,“何况死去的人,都并不无辜。”

三日后,七月十五,盂兰盆节,女帝颁布了特别敕令,允许宫人们都去玉带河放灯祈愿。
琉璃金顶,流水浮灯。阿婴本想约蓝玉一同放灯,但蓝玉说那都是小孩的玩意儿,她不喜欢加薪姐。
阿婴无奈,只好拿了三只小河灯,踏着夜色来到玉带河的下游瓦其依合,那处虽然没什么灯光,却幸在人少清净。三盏河灯依次入水,阿婴合十双掌,默默许愿。
“怎么放了三盏灯,都是给谁的?”
阿婴一惊,一回头目光便撞进一双温柔的眸子中。她连忙施礼,却被无恤扶起,他微笑着,盯着她的眼睛:“今夜没有太子同小宫女,只有无恤同阿婴。”
阿婴脸一红。石乃文他叫她阿婴,他知道她的名字。
她垂了眼帘,小声道:“一盏是奴婢的,一盏是小玉姐的,还有一盏是……”还有一盏是您的啊,希望您万寿无疆,一世安康。
平素只能远远仰望的男子,如今近在咫尺,如此靠近,竟让阿婴心中徒生怅惘。
“笑一笑,”指尖点在阿婴眉间,温柔地舒开她紧蹙的眉,“你一笑,这满殿的繁花便开了。”
她蓦然抬首,来不及说话,便被他执起手随着流水奔跑起来:“阿婴,你看!咱们的灯出了宫墙了……”
重楼笙歌袅,寒山钟声迟。待阿婴与无恤远远离去,一直站在黑暗中的蓝玉才缓步走了出来。她也放了一盏河灯,小小的河灯,还没飘出十步远,便打了个旋儿,沉入水底。
河灯为生者祈愿,为亡者祝福。像蓝玉这种刚放进水中便沉了的状况,生者得不到祝福,亡者永远不得托生……
半晌,她蹚入水中,摸起沉入水底的河灯,狠狠撕碎。
盂兰盆节之后,阿婴经常会遇到无恤。他扮青衣唱小曲儿,他带她看落雨前的蚂蚁搬家,他把镜子放在水盆里在墙上映出彩虹……他是一个与这沉闷腐败的金宫格格不入的人,温柔善良,保有一颗无垢的赤子之心。
在没遇到阿婴前,他封闭着内心,每日只在东宫吃斋念佛,结识阿婴之后,他的笑容越来越多,他似乎找到了自己丢失的灵魂。
陷入爱情中的阿婴,天天拉着蓝玉的手,说着少女的心事,她说只要像现在这样与太子在一起就好了,多了也不奢求。
蓝玉为阿婴结上发带,纤指翻飞,绾出一个漂亮的双刀髻。看着镜中的纯美少女,她说: “你想过吗,他有太子妃的那一天,你会如何?阿婴,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太子殿下对你的爱,就是你最大的罪过。”
少女的脸色刹那间苍白若纸,她倒是不怕死,只怕不能和他终成眷属:“那我……我该怎么办?”
“放心,”蓝玉拍着她的背,缓缓安抚,“一切有我。”
不知为何,金宫中不败的玉兰隐约有了颓势,似乎只在等一场大雨来把它们带离枝头。

蓝玉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她要把生米煮成熟饭,愈快愈好。
一滴媚药醉春山,一个情浓旖旎夜。无恤本想在女帝千秋节那日请求赐婚,可待他从梦中清醒,看着臂弯中甜睡的人儿,便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无恤虽心地纯善,却也不傻,他知道昨夜的燕好是被人算计的。不可能是阿婴,那么……莫名地,他眼前闪过那个总是与阿婴形影不离的阴郁丫头。
金宫对于女帝来讲是不存在秘密的,很快,太子与小宫女燕好的消息就传到了女帝耳里。女帝并未动怒,而是召了无恤与阿婴,当场赐婚。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因为无恤是女帝姐姐的儿子。女帝未登上帝位之前,是先皇帝的贵妃,无恤的生母是皇后,然而皇后在生产无恤的时候难产而死。先皇帝这才扶了贵妃为皇后,将无恤养在她膝下。人们猜测,其实女帝并不希望无恤在她死后即位,所以也不想让他娶一位有势力的太子妃。
不论这些,赐婚对无恤依然是美好的消息。
河畔金柳,暖夜微风。无恤抚摸着阿婴的双刀髻,浅浅轻笑:“我终于可以娶你为妻了。”
阿婴也笑起来:“等我们成亲后,也给小玉姐定一个好人家吧,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
“丫头,那蓝玉是个心思多的,你要小心她。”
阿婴仰起小脸,不高兴地嗔怪:“蓝玉也是为了我好,殿下你不许怪她。”
无恤点点头,望着夜空的双眼若有所思。
转眼便到了婚期悠悠通讯,无恤站在御阶之上,红色衣袂随风而动,金丝暗纹若隐若现。
日光倾城,蓝玉眯着眼睛,仰头看他。但他一眼都没瞧她,他像是向日葵,目光灼灼对着阿婴的步子一同移动。
阿婴做了太子妃,蓝玉似乎也要跟着水涨船高了。
大婚后的第二日,无恤趁着阿婴不在,一个人召见了蓝玉:“你是阿婴最好的姐妹,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她。你想要什么些赏赐?本宫也可以放你出宫,寻一户人家,自行婚配。”
蓝玉低着头,眉目全都隐藏在厚厚的刘海儿下:“奴婢不想出宫。”
无恤冷笑:“你若是想借阿婴的力爬上本宫的床,恐怕是计算错了。本宫这一辈子只要阿婴一个。”
她伏在他脚下,额头磕着地面:“奴婢未曾想过这些,若是殿下一定要赏赐于奴婢,请赐尚宫局掌事之位。”
无恤眉头皱如层峦,片刻后,他轻嗤一声:“不过是个贪慕权力的俗人,那傻丫头怎么就把你当作朋友了?”
这是一次很不友好的会面,直到蓝玉退出宫殿,无恤才忽然想起,他自己本不是一个尖酸刻薄之人,为何对这个阴郁的姑娘口不择言。
他不喜她,像是不喜摩登伽一样。没人知道,那夜花圃中的树苗,是无恤踩坏的。
不知为何,就是讨厌它,似乎那幼苗会让他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一般。无恤当初毁掉幼苗时没看到树下熟睡的阿婴,更不知自己日后会喜欢上这个女孩。对于此事,他一直很后悔,后悔自己的举动,让阿婴受了罚。
蓝玉虽被无恤憎恶,却得到了他母亲的青睐。
尚宫局掌事主责是伺候女帝。蓝玉为人谦逊,话少勤快,大得女帝欢心。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赏赐源源不绝。不到一月,蓝玉便成了女帝身旁炙手可热的红人。

转眼就到了立冬,水始冰,地始冻,万物收藏,只有金宫中的玉兰还开得茂盛。
女帝贪恋满殿春色,尤爱白玉兰,便命人特别培育出了四季开放的玉兰种。
在这三个月里,朝中虽然没有人死于红玉兰的诅咒,可人心反倒更加惶惶,似乎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陛下,奴婢看这玉兰树妖异,不如都砍掉烧了吧。”蓝玉跪在女帝脚边,双手小心翼翼地为她捏着小腿。
女帝微眯着双眼,冷嗤一声:“朕岂是怕魑魅魍魉之徒?什么妖孽,朕倒是很想会会他。所以非但不能砍,还要留着这些树,好生养着。”
闻言,蓝玉亦是不再多话,乖顺地跪于一旁。
沉香寂寂,凉月无声。
三日后,女帝千秋宴,在这场宴会上,大司命空蝉也将从海外归来。早在女帝还是皇后时,大司命就一直在她身边,为她寻求长生之术。一年前,他更是带着八百童男童女,扬帆出海,远去蓬莱为女帝寻找摩登伽仙树。
千秋宴从三月前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了詹静微博,在这个过程中,作为尚宫局掌事的蓝玉是最忙碌的。她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一般地穿梭在亭台楼阁之中,纤纤素手,翻云覆雨,把宴会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她似乎天生就属于这金色的宫殿。
偶然间行至东宫,花墙外浅浅轻笑,蓝玉遥遥寻声望去,正遇上与阿婴玩蹴鞠的无恤也朝她看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匆匆移开视线。一向喜怒不上脸的太子殿下,只要瞧见蓝玉,就一股子莫名的烦躁。
阿婴虽为人妇凝月诛仙,却还是绿罗裙,双刀髻,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她晚了无恤一步瞧见蓝玉,先是一愣,旋即欢快地招手:“阿玉,阿玉姐——”
蓝玉站在玉阶之上,向阿婴轻轻挥了挥手,她们没有交谈,蓝玉便又在簇拥之中,前去安排下一处的宴会所需。
望着远去的蓝玉,抱着蹴鞠球的阿婴恍然道:“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小玉姐像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呢……”
无恤虽对蓝玉隐隐不喜,却不得不承认,面目普通,声音沙哑的蓝玉,自从足登高位之后,就像是一颗沧海明月珠,燕国的任何一个贵女都比不上她的光彩。
三日转眼而过,女帝千秋宴这一天清晨,敲击晨铃的宫女尖叫声划破晨曦。
金宫中所有的白玉兰,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血红色。
【未完待续】
-To the world, the best of you-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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