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厨神最美地名投稿篇《最忆钟鼓楼》-万州区第二次全国地名普查

最美地名投稿篇《最忆钟鼓楼》-万州区第二次全国地名普查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时更重游?”这是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脍炙人口的《忆江南词三首》中的一首,表达了诗人对天堂杭州的极尽赞美和深深怀念!然而我想,纵有再多“川东忆,最忆钟鼓楼”的诗词歌赋,恐也难以穷尽万州人对曾遐迩闻名的古建筑钟鼓楼的褒扬之辞与眷恋之情?
钟鼓楼,乃古称万州、万县等名的原四川省万县市,现重庆市万州区一著名古建筑也!因了其巍然傲立于万里长江之滨巉岩峭壁之上的恢弘气势,而在民间生发出“万县有个钟鼓楼白毛鸡,半截伸在天里头”的纤谚广为流传,且在传世佛典中亦有确凿文字记载,足见其名气着实非同一般!但你可知道,这盛名之下的钟鼓楼,竟然仅为享誉海内外的万县弥陀禅院配套建筑之一呢逆世盖亚?
正因了逝水流年中芸芸众生里,不少人只知钟鼓楼而不晓弥陀禅院;正因了无数外地友朋甚或生于斯长于斯的本地后生及至新兴媒体,均将其与同样濒临长江的万县另一著名建筑西山钟楼一错再错张冠李戴;正因了这配套设施风头盖过主体建筑的罕见缘由,欲谈弥陀禅院必先从钟鼓楼说起。
钟鼓楼,连我这个出生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前期的土著都无缘一睹其尊容。打小只知钟鼓楼的地名,范围在我读万县一中(后万县市一中)时天天经过的接近一马路末端那一段,我还曾去那里一所以钟鼓楼命名像极了庙宇的小学玩耍过。后查阅资料得知,以钟鼓楼而得名的先后还有钟鼓楼居委会、钟鼓楼村、钟鼓楼街道办事处等。
尚在童龀时期,就听爷爷津津乐道过钟鼓楼的神奇传说。说的是钟鼓楼刚刚建成,所需吊钟暂无着落。某夜蛇魔追魂阵,相距不远的歇凤山神钟托梦庙里长老,定下时日飞临钟鼓楼青春援助交际,叮嘱当夜切勿闭门上闩!是夜子时,长老如约大开庙门,且严戒一众比丘,神钟来时一律瞑目打坐,洗心迎候!谁知一小僧好奇心切,待得风声渐紧之际长相依简谱,竟忍不住眯眼偷觑。但见在那原本漆黑如墨之夜,一庞然大物却在耀眼白光中,如一道闪电呼啸着从空中直冲庙宇而来!小僧吓得一声惊叫,顿使神钟一个趔趄,坠入崖下急流。神钟訇然破碎,河底也被砸出一个大坑,后人遂称之为“钟滩子”是也!这引人入胜的神话故事,还有那虽土得掉渣但却形象生动的纤谚及因由,在我幼小的心里烙下了铭心蚀骨的印记。数十年里,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的钟鼓楼,好似一个神秘莫测的谜团,一直在我的头脑中萦绕闪回;又如磁石一般,吸引着我这个家乡人去不懈地探究、寻访。
“功夫不负苦心人”!在我行将步入知命之年之际,终于第一次窥见了钟鼓楼的模样。那是跨入新世纪门槛后的2001年“国庆”期间,由《万州日报》社、重庆市文史研究馆承办,德国驻华大使馆支持,成都人民商场万州分场等三家民企协办的《九十年前重庆三峡地区人文风光历史照片展》上,展出了德国夫妇弗里茨·魏斯与多伦勃·魏斯1911年途经川江时拍摄的照片。在这组弥足珍贵的历史照片中,竟有一幅万县钟鼓楼的照片。我因公错过了展览,后在《三峡都市报》见此报道,睹其照片,惊喜异常,如获至宝!将这张报纸连同剪裁下来的照片精心珍藏。多年来,我还陆续搜集到了有关钟鼓楼的一些文字资料,喜出望外地又查阅到家乡人拍摄的如凤毛麟角之钟鼓楼另外几幅绝版照片,并采访了不少老一辈知情者,对其史实的了解亦日趋清晰明朗。
原来李天纵,钟鼓楼乃历史上位于万县城区一马路东端的弥陀禅院一部分看家蛇,全称“钟鼓楼弥陀禅院”。据史志载:明朝初年,万县长江北岸钟滩子常翻船没人,故建庙以镇邪,取名钟滩寺。后因水患频仍,庙宇多次被毁。清乾隆年间,复建寺院并增修钟鼓楼。新建钟鼓楼又名镇江阁,高20米,兀立于自河滩拔地而起的40米高绝壁之顶,巨梁斗拱,飞檐翘角,外观三层,内有七层伊泽千夏。置巨型钟鼓于斯楼,每日子午时辰幽灵虾,例行撞钟击鼓,“声震林木,响遏行云”。倘使月明风清之夜,待得静寂安谧之时,更可随风飘逸逾数十里,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因了“万川毕汇”而得名的万县,功夫厨神地处长江黄金水道,位列十大港口,雄踞川东门户,上束巴蜀沃野,下扼荆楚咽喉,正当川东、鄂西、陕南、湘西、黔北五省通衢的水陆要津与物资集散地,在那交通尚欠发达的岁月,尽享江河之利,自然“万商云集”,怎不人文繁盛?但见日日樯桅林立,帆影穿梭;千船竞发,百舸争流。或棹桨摇撸、执舵撑篙于湍急水流之上;或弓身伏地、负绳拽索于拍岸江涛之间,无论船工纤夫、行商旅人,无论栖身于低矮船舱,抑或匍匐于崖底河滩,无意中抬眼骋望,倏忽间惊鸿一瞥,惟见那凌空雄踞于江岸、跃然突兀于绝顶、矫首护卫于寺前的钟鼓楼,“层台耸翠,上出重霄;飞阁翔丹,下临无地”之英姿,莫不触景生情,发出由衷赞叹!
因了其为彼时万县城内最高的地标建筑——卓然玉立于如削绝壁之巅、大江奔流之畔的钟鼓楼,在云淡风轻的夜晚,与那高挂苍穹的皎洁明月,天上人间,交相辉映,如诗如画,如梦如幻,让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从而衍生出充溢浓浓诗情画意的“鼓楼晓月”一大景观!自古洎今,吸引无数骚人迁客或邀朋偕友来此观景赏月、把盏临风,醉在其中而不能自拔;或吟诗填词、挥毫泼墨,寄情抒怀而不亦乐乎!且时有名篇,王俪桥偶见佳作问世。尤以清人张问陶的《万州小泊是日立春》“东岩钟磬寂,春色有无间耶洛因。爽朗三层阁,玲珑一县山。江回巴峡断,花放苎溪闲何苏叶。岁晚乡愁剧,船舱午梦还”为代表作。
清光绪十六年(1890年),万县富商兼佛教居士周仁勋慷慨捐资扩建,并将此寺庙改称“弥陀禅院”。扩建后的弥陀禅院占地面积341亩(22.7公顷),建筑面积110亩(7000余平方米),为砖木结构单檐硬山顶式建筑,呈四合院型制分布。山门之后,依山筑势阿龙正罡,层叠递升,分别建有护法殿、弥勒殿、大雄宝殿、戒堂、观音殿、药王殿、藏经楼,两翼共有厢房102间。其规模宏大,气势雄伟,浓荫掩映,古木参天。在弥陀禅院鼎盛时期,住寺僧人逾300余名(一说400-500名),终日香烟缭绕施陶芬贝格,常年梵音不绝,信徒盈门,高僧辈出,当之无愧万县寺庙之代表杜宜骏,更为西南地区久负盛名的一大禅林,是称西南佛教学府。禅院历代住持皆学识渊博,满腹经纶,德高望重,声名远播。其开山祖师济宇法师与毗邻梁山(今重庆市梁平区)有名禅院双桂堂破山海明禅师,皆先后受法于宁波天童寺高僧密云长老。1946年出任寺院第11任也即末位方丈能缘,曾遍访国内名刹古寺求学取经,潜心研习佛学理论;也曾远赴东南亚佛教圣地拜师参学,多方汲取佛教精髓,1953年还应邀受聘为四川省文史馆馆员。
历代以来,还有那异国它邦、西域东瀛,不远万里,漂洋过海,赴金顶峨嵋晋觐朝圣之佛门僧众、善男信女,溯流而上,乘帆船沿长江,经水路入蜀道妾妖娆,越激流涉险滩,闯惊涛斗恶浪,穿三峡临万县,正值长途跋涉,克难历险,劳累困顿,身心俱疲之时,适逢由钟鼓楼引领而来的佛教圣殿弥陀禅院,岂非正合时宜、求之不得?岂不理所当然择其为歇宿安憩之所,稽延时日。除可在此同门寺院、羁旅驿站濯足洗尘、养精蓄锐之外,亦能在这商贾麇集、百业鑫盛之地填补给养、充盈行囊,岂不快哉!
民国时期,军阀杨森于1925-1928年驻防万县并兼首任市长,重抓市政建设。在修建一马路时需从寺院穿过,遂拆掉骑楼,将钟鼓楼与弥陀禅院一劈为二。所幸二者均无大碍,寺院格局基本未变,香火依然。
时值1949年仲秋,霹雳惊天,乾坤扭转,民国倾覆,共和新建。弥陀禅院旋即改作教习之所,始称万县市城守镇第一中心小学,继而更名为钟鼓楼小学、红卫路第四小学、一马路第二小学。虽寺庙龟缩后移,僧人渐次还俗,前堂老师学童之乎者也,后殿僧侣信徒吃斋念佛,倒也和谐共处、并行不悖。这一奇特现象持续到1956年,至年逾耄耋之能缘方丈坐化圆寂,最后一名护理僧人亦遁出空门去向不明铁窗性玩偶,佛事活动方至此终结邓荣光。尔后,在琅琅书声中又延宕了半个世纪有余的弥陀禅院,才在三峡工程蓄水前的2002年清库中被拆毁。而钟鼓楼则被一田姓微商改作茶楼经营并附带小人书出租业务,终因白蚁侵害年久失修岌岌可危,约莫于1955年被政府拆除,在其地基上盖起市木材公司办公室和门市部王屾。钟鼓楼(后木材公司)与弥陀禅院(后小学)遗址,也随三峡蓄水成库而没入江中。
2006年,虽弥陀禅院和钟鼓楼在被改为万县市社会福利厂后保存较为完好的道观北山观异地重建竣工,然此弥陀禅院非彼弥陀禅院,钟鼓楼亦非彼钟鼓楼矣!
呜乎!沧海桑田,星移汉转,鼓楼不存,晓月常在。“半截伸在天里头”的钟鼓楼与西南佛教胜迹弥陀禅院,这座凝结着万州先民智慧与汗水,交融着自然与人文双重景观,寄寓着万州人殷殷乡情的著名建筑,以及由其述说的古老故事,并未随时光的流逝而湮灭。它已定格为一幅美丽的川江民俗风情图,幻化成万州人心中一缕不泯的情愫,承宗续代,恒久传延……
附:万县钟鼓楼弥陀禅院照片四幅及参考书目等

德国夫妇弗里茨·魏斯与多伦勃·魏斯1911年拍摄的万县钟鼓楼

1925-1928年修建一马路后将钟鼓楼与弥陀禅院一分为二

卓然玉立的钟鼓楼

万县钟鼓楼弥陀禅院 (方本良摄)
参考资料:
(1)《重庆市万州区志》第2179页,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12月
(2)《沧桑万州》(近代篇)第21-22页,长江出版社,2011年8月
(3)《神韵万州》第32页,重庆出版集团重庆出版社,2012年11月
(4)《古韵万州》第128-129页,重庆出版集团重庆出版社,2016年1月
(5)《图说百年万州》第21页,重庆出版集团重庆出版社, 2009年9月
(6)《万州旅游》第92-97页,重庆出版集团重庆出版社,2009年3月
(7)《万州文史资料》(第六辑)第188页,内部资料,2004年1月
(8)《历代詠万州诗三百首》第119-120页,文化艺术出版社,2010年2月
(9)《中国民间文学集成万县资料集》第70-71页,内部资料,1988年6月
(10)采访了原万县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主任陶梅岑及其在钟鼓楼小学任过教的朋友,以及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期在钟鼓楼小学读过书的万二中退休教师史焕凡、区教委退休干部史焕云等人。